药头(第1页)
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要找时间给你们讲讲我吃药的事情。现在正好我的疼痛感稍微缓和了一些,那么我就给你们讲讲这个可怕的故事吧。
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在我完全睁开眼睛看到空谷幽兰女士之前,我在心中早就勾勒出了她的形象——女鬼嘛。不过鉴于她那过于沉重的体重以及过于恶臭的口气,我想她应该不会是一个像聂小倩那样的美艳女鬼。
所以可以这么说,在我真正了解空谷幽兰女士之前,其实我也已经了解她了。你还别说什么我这是先入为主、不尊重事实。我要明确的告诉你:别批判我!未经人苦,莫劝人善!
不知道算是条件反射还是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反正现在每当空谷幽兰女士走进我的房间,我就会想到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一个没头没尾的视频片段。在那个视频中,一个瘦弱的男人因为拒绝吃药,所以就被喂他吃药的胖女人狠狠的抽了一个大大的嘴巴子,紧接着那男人就乖乖的把药吃了。我不知道这个片段到底出自哪部影视作品,也不知道这个片段中的男女演员姓氏名谁,但我认定视频中的那个胖女人就是空谷幽兰女士本色出演的。
空谷幽兰女士是个人高马大的女人。虽然我本人身高有183公分,但是因为我只能平躺在火炕上仰望空谷幽兰女士,所以我感觉她少说身高也得有190公分,简直像尊天神;至于她的体重——因为她永远穿着一身灰了吧唧的珊瑚绒家居服,从我平躺的角度来看,除了一对外扩且下垂的胸脯以外,她身体上最突出的曲线要属她的那巨大的肚子了,所以我觉得她可能有一头大象那么重吧。总之,她身材痴肥,毫无一般女性的轻盈灵巧可言。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最重要提是我总觉得空谷幽兰女士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峻表情,这让她显得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灵,而像是一尊水泥塑的天神,或者说她更像是一个水泥墩子本尊——在此之前我一直说她像个灰色的水泥墩子,这下你懂了吧我总觉得她的五官像是《画皮》中说的那样是用笔画上去的,因为虽然她的眼睛看起来会动,但是那种转动眼睛的方式很僵硬,我甚至想模仿周星驰电影中的桥段,将手指插向空谷幽兰女士的眼睛,说不定我并不会碰到她的眼睛而是硬梆梆的水泥块。
这么说吧,如果你见过寺庙门口的哼哈二将,你一定能想象出空谷幽兰女士的样子。
是的,我知道她这种状况是因为她患有紧张性综合征,但是首先我不是医生我不能帮助她;其二她的症状恐怕比一般患者更严重。所以,寸步难行的我除了害怕还能做什么
并不是我胡思乱想,而是空谷幽兰女士实在太不像是真人了,包裹在灰色珊瑚绒家居服中的她,只能给人一种感觉:她能把人的不安慢慢转化成恐惧。我想,这就像那些想闯山门的小毛贼见到哼哈二将的感觉一样。
不过,等等,这么说空谷幽兰女士其实有失公允,毕竟她是我的榜一大姐,而且她还会给我止疼药,让我可以暂时摆脱疼痛的纠缠。
你们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会一听到空谷幽兰这个名字就知道她是我的榜一大姐的,要说起这件事儿,就一定要先从我那半死不活的直播间说起。
当年直播间刚一兴起,丁丁就敏锐的嗅到了无限机遇,因此作为我的文学经纪人他建议我赶快开通直播间。
但是说实在的,我对于这些新兴的媒体形式并没多大兴趣,总觉得直播只不过是个昙花一现的现象,我一个靠卖字为生的人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开直播我能做些什么。于是我问丁丁我是不是要在直播间讲写作技巧结果丁丁听后微微一笑,说只有不入流的作家才会到处开班教别人怎么写作好骗些钱,您一个畅销作家干这个太跌身份了。虽然对于丁丁的这种说法我很难反驳,但是我实在不知道如果不在直播间教写作,我开直播还能干什么,毕竟除了会编些故事以外,我吹拉弹唱什么才艺都没有。
听我这么说完之后,丁丁又用他那老色批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什么都不用干,聊聊天、唠唠嗑你丫会吧要不然还可以读读你写的那些书,国外特别流行读书会知道吧你就在那儿读就行了,我的硬汉,光听你的声音女人就能发疯,别说再看见你这张帅脸了。我让你开直播的主要目的是showface——让更多的女读者和潜在的女读者都看到你这张帅气的脸。你得记住了,咱们做的是女人的生意。
你没听错,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撼字,所以丁丁老是管我叫硬汉,就像我小时我妈老管我叫小男子汉一样——对我而言,被人这么叫的感觉其实挺好的。人可能就是缺什么就更在意什么。比如我就是因为性格和长相都没那么阳刚,所以有人叫我硬汉男子汉什么的,我心里就会特别高兴,虽然我脸上可能动声色。
我爸给我起名叫郑撼,无非也是希望我像他一样,走到哪都能给人以足够的震撼吧。不过他老人家的一生都太幻灭了,不只是给儿子起名字这件事儿。有空我再和你们聊他的事儿。
你看,我过于活跃的大脑又把事情说乱了,我其实想说的是直播间和榜一大姐的事情。
所以就是这样,我在丁丁的强烈建议下,以消极怠工的态度开通了直播间,有时候两三个月播一次,有时间一礼拜播好几次,反正没什么规律,完全凭我的心情。但是谁能想到,就这样我还是又圈了一批粉,而且我还成为了知名的网红作家。而这些粉丝当中,最忠实、最大方的就要属这位网名叫空谷幽兰的女士了——我都不明白她怎么能场场不落的看我这无趣且连我都说不好什么时候开播的直播的。
这么说吧,这位空谷幽兰女士在我那无聊透顶的直播里间不止一次刷过跑车、火箭、游艇,还给我发过不少私信。不过那些私信我从来都没给她回复过。我实在懒得打理我的直播间。毕竟,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与写作毫不相关的事情上,因为我还是一心想要成为文学家,想把时间尽可能的用在写作本身上。
不对,我一开始想说的也不是什么直播间和榜一大姐,而是我吃药的事情。最近我的脑袋不是过于活跃就是过于死寂,所以能想起来的事情也总是混沌在一起,而这一切,都是吃药吃的。
吃药的事情是这样的,那个灰色水泥墩子,哦不,我想说的是空谷幽兰女士——在我还没有彻底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用手把某种像是康泰克一样的胶囊塞进我的嘴里,可是这位粗心的空谷幽兰女士不知道为什么在喂我吃药的时候总是忘了给我水喝,于是那胶囊往往会卡在我的嗓子眼里,然后我只能等它慢慢的自行溶化。这个过程很痛苦,因为那化了的胶囊的味道特别苦,苦到我总想把那东西吐掉。可是理智和经验又告诉我最好不要吐出来,因为等那苦味消散在我体内以后,我的两条腿就会不那么疼了,与此同时还能得到一个在那会儿看来不是过分活跃只是灵感满满的大脑。所以在一刚开始,我以为吃了药我就能迎来美好的新生。